在超現實主義中有一個重要的技法稱之為「精緻屍體」(Cadavres Exquis)。源自法國兒童之間一種拼湊語詞、字母的遊戲,玩家可以將兩個性質不同的元素重構,最後生成一個看似矛盾,但又完整的個體。其原理乃是由個人潛意識之間經驗探索所產生的拼貼,有點類似蒙太奇(Montage)的手法,在理性的狀態下,產下非理性的結果。
在藝術的創作中常見到這種拼湊的方式,例如前面提到的蒙太奇,著名詩人夏宇的詩集《摩擦.無以名狀》將前一本詩集內容全部打散,最後重構出一本新的作品,或是猶太裔作家保羅.策蘭拆解辭意,重組語言。
這種拼湊的創作方式就像重新構築一隻已被肢解蝴蝶,我們利用各種補丁、技術,最後誕生出的了一隻「人工蝴蝶」。而當我們越來越了解這重組的技術時,是不是也越來越靠近誕生本身呢?
在藝術的創作中常見到這種拼湊的方式,例如前面提到的蒙太奇,著名詩人夏宇的詩集《摩擦.無以名狀》將前一本詩集內容全部打散,最後重構出一本新的作品,或是猶太裔作家保羅.策蘭拆解辭意,重組語言。
這種拼湊的創作方式就像重新構築一隻已被肢解蝴蝶,我們利用各種補丁、技術,最後誕生出的了一隻「人工蝴蝶」。而當我們越來越了解這重組的技術時,是不是也越來越靠近誕生本身呢?
執念與拼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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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元2014年5月,微軟亞洲研究院在中國研發了新一代人工智慧機器人「小冰」,其主功能在於聊天與對話,而歷經三年的修正與發展,小冰發展出一個驚人的能力:寫詩。
說得精準一點,應該叫做「看圖作詩」。使用者只要在該網站上傳圖片,小冰可以借由掃描與分析,將相對應的句子拼湊而出,進而成為一首完整的詩作。據了解,開發人員將中國500多位詩人的作品,透過模擬人類創作的方式,花了近一萬小時讓小冰學習如何寫詩。 這消息使寫詩之人的背脊感到颼涼。小冰的出現無疑在告訴世人,一個創作速度更快,學習更勤奮的「詩人」從此佔據了創作的門檻,我們永遠不夠讀的不夠多,我們永遠寫得不夠迅速,新的壓力降落我們眼前,詩人又該如何調適? 但隨即一想,所謂「現代」也只不過是近百年的事,以詩歌演化而言,也只不過是一瞬,而小冰的出現,更只是一瞬中更微小的沙塵。源自法國的超現實主義中,有兩個很重要的寫作模式:「精緻屍體」與「自動寫作」,前者是將各種不同的元素或不同詞性的文字相互組合,拼湊成一個看似悖反,但又不失邏輯的句子。而後者是不靠主題,只靠著稍許思惟,以類似「降神」的方式,依靠著潛意識的引導進行書寫。 我們可以試著將小冰的創作方式與超現實主義作相較,可以發現「拼湊」與「無意識」是其所共通。定義上來說,小冰並沒有靠著「意識」在寫作,一切靠著運算與重組來完成一首詩。她靠著這500位詩人的大資料庫中,提領經典的詩句,重複地組合詩意,而我們在閱讀其詩作時,也可以發現一些句勢不通順,邏輯怪異的地方;儘管拼湊的痕跡並不影響閱讀,但不可否認的是,當詩的意象過份龐雜,很容易淪落成晦澀的夢囈。 我們常說詩歌的遊戲、語言的實驗,藉由去中心,讓詩歌達到另一種不同的境界。小冰似乎很符合「遊戲」的基準,不停地去挑戰詞語,像是在重構一隻精美的蝴蝶,但其肌理又充滿人工的金屬,正閃閃發亮著。但她現階段依舊只是個遊戲。在複雜的當代衝突中,她是否可以亮出執念,取代人工感的金屬光澤? 小冰是虛擬的,但她詩歌卻是真的;只要她詩越趨近現實,人的形象必定越發地現行。趨時,一場無血的詩歌革命,將會立即出現在眼前,我們只需要翹著二郎腿便能觀賞。現今我們可以將她視為一個寫詩極快,擁有拼湊風格的詩人;極為用功,不眠不休地在學習詩的語言。但往後的路還很長,例如消化外國詩歌便是一個不小的問題,她該如何突破連人類都無法重建巴別塔,去了解不同國家的意象與語言習慣呢?對於小冰的出現我們無須排斥,畢竟人類的進化,終究得靠著人的雙手。當小冰進化,勢必會攪起詩人怠惰的死水,也許這地球上的詩歌會因小冰產生前所未有的質變。 |
生態的另一種可能
環境型態的多元重組 孫文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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熾熱的九月上午艷陽高照,瑞穗鄉的富興LiPaHak農場有幾隻竹雞在田裡找東西吃,位於森林遊樂區旁的生態農場位置獨立,避免土地與水源受到周遭的人為因素汙染波及。
這座占地六公頃的生態農場,是五年前向台糖與林務局共同承租的土地,均分為私田、試驗田、濕地三個部分,為了讓既有的農民理解友善農法的方式,農場的私田租借給認同生態農法與尊重多樣性的社區居民共同耕作,目前共有十六位農人參與,每人分到一到兩分大小的田地,有別於慣行農法對野生動物所造成的威脅,在這裡耕作他們不施作農藥與化肥,並用「混種」的方式去研究防治生物蟲害的方法。私田的設置不只能把理念和方式傳播出去,也讓農民能夠把他們遇見的問題帶到農場裡面來,農作當然是為了收成,但要如何在尊重生態的前提下又能確保收成就是問題;發現問題以後,就會一同在試驗田尋找對環境友善的解決對策,農場也和東華大學的教授合作共同研究與實驗解決的方式,而濕地的部分則全區保留不做任何開發,提供候鳥等各種生物一個乾淨且安全的棲息地。 起初不使用農藥和化肥對於長久使用慣行農法的農夫來說是很大的挑戰,不僅需要天天除草,農作物大多不是受到蟲害就是被附近的動物當成大餐享用,為了解決這些問題,生態農場裡他們使用了自然界的天敵互剋法則,去平衡整片土地的生態系統,並且每位農人都會自己的田地種植三種以上的作物,利用植物彼此不同的特性讓農田的生態達到有機的循環,去營造出一個土地、生態與人三贏的多元生態農場。 在農場裡也相當重視每位農人彼此之間的信任建立與情感凝聚,現代的機械化耕作長久之下使得愈來愈多人都只顧自家的田,但土地是彼此相關,動植物的生態更是彼此相連,有時鄰田發生問題,卻不曉得要找誰處理,這不只是自然與人的隔閡,也是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當農場開會舉行活動時會要求每位農夫都要出席,不僅是交流生態知識更是要能知曉彼此的狀況聯繫情感,把友善環境的精神擴散出去。 LiPaHak在阿美族語中是快樂、開心的意思,在現代工商業社會的普世價值觀影響之下,每個人都不免向城市社會與社群關係發展,但並非每個人都適合壅擠匆忙的生活,有時候過於快速的進步反而使人走投無路,如果人們能像土地一樣有更多元的選擇,對農村與都市無疑都是正面的影響。農業的經營與發展,不該停留在補貼或是補助的思維,他們承擔的是人類共同的問題並用盡全力去尋找困境的答案,這份工作在勞動與生產的背後更具有對社會相當重要的價值和意義。 |
《明日邊界》的戲謔死亡
陳俊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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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不會對現在造成束縛。過去怎麼樣都沒關係。唯有當下的決定與實際行動,才是我們通往幸福的關鍵。」(野田俊作《阿德勒談心理:性格是可以改變的》,頁83)
美國科幻動作電影《明日邊界》(Edge of Tomorrow,2014)係改編自日本小說家櫻坂洋2004年出版的輕小說《殺戮輪迴》(All You Need Is Kill,2004)。整部電影的故事概念,就是外星人生物「擬態」侵略地球,男主角湯姆·克魯斯飾演的凱奇在戰場上用一顆M18A1闊刀地雷,無意間攔截了外星生物中稀有的「阿爾發」(出現機率六百一十八萬分之一)之重啟時間循環的能力。之後凱奇找上曾經擁有這能力的女主角,也就是「凡爾登天使」麗塔一同嘗試消滅外星生物的母體「歐美珈」。 整部電影掐頭去尾,中間大部份內容都是在上演湯姆·克魯斯的「百萬種死亡方式」,因為擁有了重啟的能力,非常引人注目。這種大量運用時間輪迴概念的電影並不少,同樣具有娛樂性、得到觀眾喜愛的至少還有《蘿拉快跑》(1998)、《啟動原始碼》(2011)、《忌日快樂》(2017),因此電影的重點應當在於導演怎樣運用「存檔再來一遍」的方式來開展電影。 而《明日邊界》大量剪接不同次時空發生的片段,手法上正是蒙太奇,將不同的片段編輯成電影情節,藉此刻畫人物、表現主題。平心而論,《明日邊界》相較於《蘿拉快跑》、《啟動原始碼》恐怕更接近於純粹的「爽片」,即使背後有涉及生死大難題的哲理,也拼揍了一些如隱涉二戰的諾曼地登陸的「梗」,電影本身所蘊藏的意涵似乎不及其他兩部,可是這並無損於這部電影成就其特色:主角之「死亡」不必再是「重於泰山」(除了結尾那次真的出現犧牲的嚴肅、莊嚴感),而是「輕如鴻毛」,且是不斷地「輕如鴻毛」、「輕如鴻毛」、「輕如鴻毛」、「輕如鴻毛」……,觀眾就不斷地享受湯姆·克魯斯一直死、一直死,一直死……。 電影拿死亡開玩笑,本身往往有一定危險性。考量文明世界對於人命價值的尊重,何況大部份的人從小到大都難免要經歷幾次親友死亡的難關,稍有不慎將打開觀眾心裡隱埋已久的創傷,甚至冒犯了某些既定的、不得碰觸的開關。例如中國古典文言小說中便有兩篇是拿人命開玩笑,方法上是透過不斷的連鎖反應與偶發性世界造成大量死亡,分別是〈沈小官一鳥害七命〉(《喻世名言》)、〈一文錢小隙造奇冤〉(《醒世恆言》),這兩篇並沒有得到太高的評價,原因也與對人命的態度過於輕佻相關。可是《明日邊界》卻沒有得到類似的回應,甚至表現得更好,其中最重要的關鍵,應該就是電影本身的設定與如何呈現死亡。 在電影的設定上,「死亡」本身並不是真正的死亡,湯姆·克魯斯可以一直死沒關係,除了他本身常常很不願意。因此,電影中的一個屢次出現的「笑點」:女主角親自開槍送湯姆·克魯斯上路,包含訓練時他狼狽地趴在地上爬也不想吃女主角的子彈,跑去找將軍的時候還要提醒女主角不要再對他開槍等等。只要發展不順利,隨時可以用「死亡」以迎接「重生」,這讓原本很沉重的死亡變得可以被預期的「循環」,因為角色不是真死,觀眾也可以較輕鬆面對。若像《啟動原始碼》那樣每次重啟其實都開啟一個新世界,就無法如此輕易面對「死亡」。其次在於呈現死亡上,常常營造出詼諧的畫面。例如一開始湯姆·克魯斯去救胖子被壓死、湯姆·克魯斯在灘頭上死前電池竟然還被自己救出的女主角拿走、湯姆·克魯斯烙跑翻滾被車輾過壓死……,這些刻意的安排,或甚至是導演的暗示,都需要觀眾自行想像與體會,勾動群眾的腦力讓整個觀影過程富有參與感,觀眾或許隨時會興起類似「哈哈,選錯了吧」這種心理話;當然,電影中還有些較沉重的片段,主要是男主角感情線的發展,情緒逐漸累積到爆發。只不過整部電影的氛圍還是輕鬆的,即使是感情線方面,外星生物大決戰時也終於得到女主角的一個吻,電影結尾男主角也以軍官的身份重新再認識女主角,都是足以慰藉觀眾的圓滿安排。 《明日邊界》大量剪接不同片段,不僅笑料百出,更同時告訴了觀眾「未來」的邊界需要用重複的死亡(實踐)才能建構出來。未來的邊界是過去,明日的邊界是昨日。然而,並不是給你無數次機會你就必然成功,人面對惡劣的環境時常常是投降以待、逆來順受,真正會想方設法逃離的人是少之又少,即使出現活路,生活中大多人還是坐在原地,以為一切徒勞。相較之下,《明日邊界》演繹的不正是一個非常勵志的凡人大改造嗎? |